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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是日何时丧,吾与汝俱亡

第7章 是日何时丧,吾与汝俱亡 (第2/2页)
  
  ……
  
  不过,这并不能解君忧。
  
  虽说现在是个笼中人,但社稷兴衰关系到他一家子的小命。
  
  首先是财政。
  
  成都的贼王八已经给朝廷放话:不让他当节度使,就要闭关锁国,不与秦塞通人烟。
  
  巴蜀易手带来的打击几乎是灾难性的,不然四个宰相也不至于集体判三司搞钱。
  
  而关中这帮鸟人,辟如拓跋思恭、李茂贞,上税完全是看心情。
  
  而富裕的河北早就半独立了一个世纪多,除了逢年过节给皇帝发个红包,便是一个铜板也无。
  
  真正的财源还得是长江流域,具体说就是看扬州转巡院、淮南两浙水陆催发使之类的外派财政大臣给不给力,这些地方的节度使经不经得起考验,能不能将东南财赋弄回长安。
  
  好,就算这些都没问题。
  
  可现在孙儒的食人军团刚吃空了扬州,正投鞭断江,挥师南渡……
  
  一句话,钱。
  
  不然西门重遂那厮把杜让能几个财臣当个宝似的?
  
  如今,这草台班子就靠京兆养着,关中之民还养得起几年。
  
  剩下的便是军队了。
  
  七万多人马,全在中官手里,没了这张虎皮,王行瑜这帮贼胚敢喊出“欲为尚书令”的话来。
  
  而李耶这个“圣人”被西门氏之辈捏在掌心关在笼子里,压根没办法提出自己的想法。
  
  唉!
  
  ……
  
  “多事之秋,多事之秋啊!”
  
  西门重遂愁眉不展,嘴角抽抽显然怒火正中烧得紧。
  
  朱全忠这厮,前讨盐铁使为宰相所拒,现在又来要淮南招讨使,怎么脸就这么厚呢!
  
  吞蔡州,收洛阳,取齐地,如今又盯上了江南。
  
  如此富庶腹心之地,吾岂能授你!
  
  “可若是不与,万一这贼人性起停了贡赋……”左军中尉刘景宣仰天长叹:“汴州经年进奉甚巨,失此财货,不知如何度日?”
  
  “休提进、奉二字!”西门重遂一挥手,恼怒不已:“天下诸侯,何止数十方镇,今输两税者,竟十之一二?索要旌节,曰‘戎火驱使’。一旦计成,则圣人何人?帅、帅,狗脚帅!”
  
  “全忠累上表章,屡索此职,还是姑息给他吧。”刘景宣劝道:“多一敌不如少一敌。”
  
  良久,西门重遂方才下定决心,道:“且拖他一阵!有求必应,当朝廷是给他盖印草诏的?”
  
  ……
  
  殿外,李耶在陪他打马球的飞龙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。
  
  “吾欲求飞龙使,请圣人为奴婢讨之。”开口的中官是先前的年猪胖子。
  
  “这样一来,我们以后也有握兵监军的机会了!”
  
  “大家,奴婢也要当中常侍。”
  
  想到胖子马上就要被任命为飞龙使,一时间众中官都有些羡慕,围着李耶叽叽喳喳。
  
  直到西门重遂的身影映入眼帘。
  
  他踞坐蒲团上,神色不豫,看见脸颊发红、额头冒汗的圣人,不禁一乐。
  
  “圣人倒是好兴致呐!打马球去了?”
  
  这才对嘛,就得让皇帝吃喝玩乐,不然一闲下来就要想着接见大臣,过问国事。
  
  “不过,圣人刚受了惊吓,这娱乐还是要谨慎。别暴崩而亡,搞得天下人还以为我干了什么,皆归罪于我,老奴可就冤枉喽!”西门重遂‘好意’地提醒道。
  
  听得一群飞龙官面面相觑。
  
  李耶定定的站在那,低着头一句话没说,牙齿却几乎咬出血来。
  
  “说你两句,还有错了?”西门重遂哼哼了一声:“什么事。”
  
  “好教枢密使晓得!”胖子站出来大声道:“圣人许诺我等,若是能带他赢上三场,他便来代我等求官。”
  
  “求什么官?”考虑到是飞龙院的骑射具精的武宦,西门重遂瞟了眼圣人,随意的问道。
  
  李耶唯唯诺诺的从胖子等人身上一一指过。
  
  “授他飞龙使。”
  
  “授他中常侍。”
  
  “授他监军。”
  
  “授他谒者。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谁料西门重遂勃然作色,硾床叫骂:“你豚油吃昏了头!”
  
  “任命自有制度,何也轻许承诺!”
  
  “他们来当了这些官,别人又往哪里安置?怨恨之下闹起事来你可吃得消!”
  
  越说越气,他干脆走下来,拍打着皇帝低垂的脑袋:“你说说,那杨复恭到底看上你哪里?立你当来这个皇帝?老大不小了,也该晓事了!整天做出些疯事来,要气死老奴么。”
  
  “今日起,关你半个月,不许你见外人。”见皇帝没反应,西门重遂推搡着他:“听到了么?”
  
  李耶咬牙答道:“谨记在心。”
  
  “那便带圣人回去罢。”西门重遂摆手冲刘子劈和萧冯吩咐。
  
  “另,你们陪圣人打马球,辛苦了,人赏万钱。”对于求官不得的飞龙官,西门重遂慰劳道。
  
  宦官们却一声不吭,拥着皇帝扬长而去,临走眼神都变得怨毒。
  
  出得殿来,年猪胖子将官帽扔在地上,狠狠跺了两脚:“谁人稀罕你几个臭钱!”
  
  “就是。”
  
  “才帮着他掀了杨复恭,竟连半个谒者也舍不得?”
  
  “跟着他还不如跟着田令孜老狗。”
  
  “以后不听他的了。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飞龙官们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,全然没注意到前面的圣人。
  
  “大家哭了?……”
  
  不知是谁观察到了这一细节,人群顿时沉寂,飞龙官们头一回手足无措起来。
  
  回到紫宸殿。
  
  刘子劈与萧冯一边关大门,一边对殿内侍从喊道:“宫监令,半月不许大家见外人!如有大臣来,皆拒之。”
  
  赵氏正在收拾书房,闻言急急走出,把着刘子劈的手,问:“不是打马球么,怎又恼了枢密使?”
  
  二人皆不答,只是看着李耶。
  
  “怎么了……”赵氏又走到皇帝身边坐下,柔声道:“什么事不悦,可与臣说说。”
  
  却见皇帝掌心鲜血直流,竟是将玉戒生生捏成了碎末,以血作墨在桌案上缓缓勾出几个字来。
  
  “是日曷时丧,吾与汝俱亡!”
  
  “祸矣。”赵氏失色,左右扫了一圈见无人看到,方才松一口气,赶忙拿袖子擦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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