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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第 8 章

8 第 8 章 (第2/2页)
  
  话音未落,马车忽而停了下来。
  
  青禾问:“怎么了?”
  
  “公主,有人拦车……”
  
  隔着车厢,依旧能听出六安的声音透着些许慌乱,他在重光帝身边伺候这么久,寻常事本不该令他失态的。
  
  萧窈正要推开车窗查看,却只听六安仿佛松了口气:“是崔家的人。”
  
  有陌生的声音响起:“我家郎君,请女郎移步。”
  
  崔氏的郎君,萧窈拢共也就见过那么一位,无需多想,便知道这是崔循的手笔。
  
  萧窈眉尖微挑,倒没怕,只是觉着稀奇。
  
  且不提崔循为何会知道她出了宫,途经此处。
  
  像他这样恪守礼仪,绝不越雷池的人,按理说,是不该做出中途拦下公主这样的事。
  
  但他还是做了。
  
  这就说明,崔循眼下必然是有麻烦事,不得不如此。
  
  萧窈并没因这横生的麻烦不悦,吩咐六安,听他们的意思驾车去了幽篁居。
  
  幽篁居里的古琴动辄百金,寻常士族尚且难以负担,寻常百姓更是不会踏足,故而格外清幽僻静。
  
  登楼远眺,可纵览秦淮胜景。
  
  崔循偶尔会来此处,或是抚琴,又或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看上半日。
  
  木制的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时,崔循覆上颤动不止的弦,琴声戛然而止。
  
  萧窈独自登楼,再次见到了崔循。
  
  竹制的隔扇长窗大敞着,一旁的小炉上煮着茶,崔循坐在琴后,素白的衣摆委地,铺散如昙花。
  
  萧窈从未来过此处,望见长窗外的风景时,竟不由得一愣。
  
 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绕过崔循去看风景的时候,在崔循面前几步远处停住了脚步,直截了当道:“少卿找我来,是为王闵之事?”
  
  不问候,不寒暄,就这样直愣愣地开门见山。
  
  崔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便也将“匆促行事,多有冒犯”这样的话舍去,颔首道:“是。”
  
  “可那日我所见所闻,不是已经尽数告知于你了吗?”萧窈说完,自己也反应过来,惊诧道,“你们有怀疑的人,却又拿不准,故而要我去辨认?”
  
  崔循又道:“是。”
  
  明明就在今日不久前,渺烟亭喝茶时,谢昭提到此事时说的还是并无进展,不曾想转头竟是如此。
  
  萧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一时说不出话。
  
  “烦请公主将宫中带来的侍从留在此处,以掩人耳目,亲自随我走一遭。”崔循已经为她安排妥当,起身道,“有劳了。”
  
  他的话乍一听客客气气,实则并没给她留拒绝的余地。
  
  在萧窈依旧犹豫不决时,崔循已经将备好的幕篱给了她,神色冷淡。
  
  萧窈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。
  
  毕竟这事原本跟崔循没多大干系,也犯不着陪着王家一道折腾,只是那日捞她时一句“族妹”的托辞,愣是被牵扯其中。
  
  思及此,萧窈接过幕篱,扣在了发上。
  
  轻纱垂下,长至膝处,遮去了她大半身形。
  
  萧窈亦步亦趋地跟在崔循身后,从幽篁居不起眼的侧门离开,上了等候在那里许久的马车。
  
  车中是有些闷的,加之崔循早就看过她的相貌,萧窈便没什么顾忌,撩起了轻纱。
  
  这是上回崔循捞她时的马车。
  
  其中的陈设并没多大变化,依旧是那张书案,也依旧对着不少书简,只是原本那套青瓷茶具不见踪影,换成了白玉的。
  
  萧窈跽坐着,试探着开口道:“据说此事前些时日毫无进展,这两日,凶手是如何查到的?”
  
  崔循并没那个闲工夫亲自过问此事,只是从廷尉那里,调了个极擅审讯的小吏过去,叫王家人听从他的意思,不必画蛇添足。
  
  这小吏复姓淳于,名涂。
  
  是不起眼的没落士族出身,家中穷困潦倒,几经辗转托了关系,求到了崔氏这里,想要谋个官职。
  
  这样的小事原不必崔循过问,只是那日凑巧听他与人争辩,反应敏捷思路明晰,便索性将他荐到了廷尉处。
  
  这两年,倒也破过些案子。
  
  淳于涂并没用刑,只是反复与那些人交谈。
  
  据他所言,这些人不大可能参与其中,若是有这样的谋划,又岂会在事发之后留在那里坐以待毙?
  
  但这么多双眼,总会看到些什么,只是他们并没意识到罢了。
  
  严刑拷打无用,只会令他们惊慌失措,情急之下杯弓蛇影,胡乱攀咬,只能细细问询,剥茧抽丝。
  
  若王家起初便未曾横插一手,移交给廷尉那边处置,兴许也不必拖上这么些时日。
  
  但这些事情,崔循并没提及,只言简意赅道:“但凡行事,总会留下蛛丝马迹。”
  
  萧窈不满于他这显而易见的敷衍,又问:“那此人是为何要杀王闵呢?”
  
  淳于涂得崔循提拔才有今日,自然悉数告知于他。
  
  崔循却没答,抬眼看向萧窈,一针见血道:“公主是不想指认那人?”
  
  他还清楚地记得,上回也是在这马车上,萧窈理所当然地认为此人杀王闵,是为寻仇,言辞间已有偏倚。
  
  萧窈猝不及防地被道破心思,红唇微动,却又无言以对。
  
  “公主还是不要想这些,”崔循语气平静,又透着些不近人情的冷淡,“您只需看一眼,是或不是。”
  
  马车走得是条僻静的路,四下无人声,只有车辙碾过青石的声响。
  
  萧窈沉默了好一会儿,倒是想起另一桩事,忽而道:“少卿未曾将扶风酒肆之事,告知我阿父。”
  
  若他如谢昭那般,是个极好说话的人,萧窈倒不会为此惊讶。
  
  可崔循显然不是。
  
  他今日越是冷淡疏离,越是凛然不可冒犯,萧窈就越是奇怪。
  
  崔循眼都没抬,算是默认了此事。
  
  萧窈凑近了些,指尖轻轻点了点书案,又道:“少卿为何要帮我隐瞒呢?”
  
  不该离得这样近的。
  
  车厢中是他惯用的冷香,如今仿佛混进丝丝缕缕的甜香,令他皱了皱眉,目光终于书案上的经书移到了萧窈脸上。
  
  她今日上了妆,雪肤红唇,漆黑的眼瞳一点不错地看着他。
  
  崔循缓缓道:“这不正是公主所求吗?”
  
  萧窈点了点头,耳饰微微颤动。
  
  她却仍未挪开,反而笑了起来:“我有所求,少卿便肯应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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