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 第 12 章 (第2/2页)
齐容与也察觉自己失言,身边大老爷们多,荤段子也多,这话确有歧义,虽是无心之言,却会越描越黑,索性岔开话题,“夜深了,不便久留,这就告辞,姑娘进屋去照顾侯爷吧。”
“主人家总要送客的,这是礼数。”
黎昭扭头,示意不远处的侍女迎香带人进去搀扶祖父,自己则带着齐容与再次走进抄手游廊。
想起前世,这人以一己之力,力压其余十二将率,继任祖父的位置,成为大赟最年轻的兵马大都督,黎昭觉着,在劝说祖父归隐前,还是要与之和谐相处,也让祖父多看到年轻一辈将领的才能,也好放心交出职权。
无论前世因果如何,黎昭并没有把萧承、齐容与看作异己,他们会成为肩挑社稷的明君和能臣。
将人送至府门前,黎昭目送齐容与走向伯府马车,“齐九哥路上小心,不送。”
说罢,转身走进府门。
齐容与在车前转身,轻轻摇摇头。
这小丫头,又给自己长辈分了。
之后,他乘车回到府邸,比起边关的家,坐落在皇城的伯府没什么人气儿,反倒让齐容与乐得自在。
至少不会争风吃醋,闹得乌烟瘴气。
眼不见,心不烦。
可没等他跨入府门,就有门侍小厮匆匆跑来,“少将军可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齐容与应了声,又扬起尾音,“嗯?”
小厮掩口道:“一刻钟前,府中来了贵客,管家去屠远侯府寻您了,应是与您在路上错过了。”
“贵客?”
“是陛下。”
齐容与赶忙抖了抖衣衫上的酒气,大步流星朝二进院走去,只见偌大的庭院内,一人身披墨蓝裘氅,正凝着西南墙角一株株海棠。
光秃秃的树杈覆了薄薄积雪,没什么特别的。
齐容与上前行礼,“末将见过陛下。”
不知天子深夜来访有何差遣,他没主动问起,直起腰静静等待着。天气冷,他是想请天子进屋的,可天子乐意站在庭院里吹冷风,必然是有天子的道理。
恰有屋檐下一排红纱灯笼被风扬起,投下深浅不一的光亮,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光屏,一个站在暗影,一个站在灯火中。
久不私访臣子家宅的帝王在暗夜中转眸,看向与自己身量相差无几的青年,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深夜造访,只问道:“与屠远侯饮酒了?”
“回陛下,饮了不下十坛。”
“谁赢了?”
“自然是末将。”
萧承薄唇微掀,唇边隐隐有了笑痕,转而看向墙角海棠,“还见着谁了?”
齐容与只当天子介意他与黎淙有所往来,毕竟他入朝的目的就是取代黎淙,这是密旨,也是臣子该尽的职责,为江山社稷剔除把持朝政的狂悖之徒。
与父亲一样,他对黎淙,既敬佩,又有微词。
“除了屠远侯,还见着掌家的庶媳傅夫人,以及......”不知想到什么,齐容与莞尔一笑,“府中大小姐黎昭。”
正巧明月出云端,洒下皎洁之色,萧承那双深邃的眸子更为清晰地映出了海棠树的虚影,他莫名问道:“印象如何?”
“啊?”齐容与不太确定天子在问什么,试探道,“陛下是在问末将对黎大小姐的印象?”
等了片刻,没有等来一句回音,齐容与确定天子是在询问他对黎昭的看法。
君子不对淑女评头论足,是礼数,是教养,可陛下问了,齐容与也不好不回答。
眼前忽然浮现少女站在暖棚的石拱桥上,手提金缕鞋的情景,不禁粲然道:“印象深刻。”
浮云流动,瞬息吞没明月,遮掩皎光,天地再次陷入暗淡,萧承的眼底也没了海棠的树影,他没再询问屠远侯府的事,与齐容与在冷风中漫步。
君臣聊着机密,不容第三人近身,连星月都不知他们聊了什么。
临别前,齐容与郑重颔首,“陛下放心,末将自小专研阵法,不会被困其中的。”
意思是,鹫翎主将的位置,舍我其谁。
萧承身边不乏疏狂、轻傲的武将,但没几人能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毫无顾忌地显露锋芒。
偏偏不惹人厌。
因为足够实在。
赤子之心吗?
有待验证。
没有打击青年的自信,萧承坐进马车,挑帘道:“鹫翎军中有几个莽夫,只认谁的拳头更硬,到时候,不必顾及颜面。”
齐容与会意,躬身送天子车驾远去,随后走进府邸,站在天子站过的位置,目视墙角的海棠。
大晚上吹冷风盯着几株海棠是何意?
他想起一句老话,海棠无香,暗慕无果。
似乎海棠的寓意,与情有关,被文人赋予了悲调。
有些爱慕,注定无疾而终。
齐容与搓搓下颌,天子才华横溢,必然听过这句话,是触景生情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