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刘记茶肆 (第1/2页)
六月江南,骄阳似火。吴郡苏州城地处太湖之滨,气候素来温清宜人,如今也被热浪席卷,道路行人皆挥汗如雨。
一日辰时,北城门外早已车马喧嘶,人来人往。
城门两侧,各式小卖摊点一字排开,形形**大小字号,纷然悬挂不齐。
人头攒动之间,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常。
“阿要脱壳......绿豆...汤......哦!”
“正宗阿七婆冰糖莲子!”
“新鲜出哟......焐熟藕呀......”
距北城门西侧四五十步开外,一棵古槐老树耸然而立。老槐盘根错节,枝繁叶茂,亭亭如伞盖。
枝头悬挂一条黄布幡子,上书“刘记沱茶”四字。
树荫底下,一块青翠巨石形如弯月,赫然横陈。石面平滑如镜,摆满了茶具茶水。
巨石周匝,摆了七八张的竹桌,桌旁设三四十个竹墩,此时已坐满了茶客。树荫将茶肆全然遮蔽,于茶肆中坐,凉风阵阵,清爽无比。
茶客们一边喝茶,一边闲话,眼看烈日之下,熙熙攘攘的行人摩肩接踵,汗流浃背,更显得自己自在悠闲。
茶肆南侧不显眼处,有一茶桌坐了两位客人,一个是虬髯老汉,一个是少年公子,看似主仆。二人神色漠然,也不跟身旁茶客答话,默默品茶,原来却是虬髯刺客和公主。二人自江都一路辗转南下,深居简出,躲避朝廷追捕。数月前潜至苏州,于城中里坊找个静僻处安顿下来,足不出户,待外间追捕风声稍过,才出来走动。
这一日,来到“刘记”茶肆小坐。二人乔装改扮,虬髯刺客不肯将胡须刮去,只把胡须染成灰白色,扮作一个老仆从,公主则作少年富家公子打扮,为掩容色,将脸涂成黄色,手执折扇,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。她肤色本来极白,经此化妆,旁人绝难看出竟原是个绝色女子。
这茶肆主人乃是一个驼背老者,因他长年只卖云南沱茶,别无二味,城里人但知其姓,不知其名,便都叫他“沱茶伯”。日子长了,索性直呼他“驼伯”。
驼伯本来身材干瘦,驼了背,形状便似一根弯折了的竹竿,看上去更显得瘦骨嶙峋,老态龙钟。只见他弓着背,手提一个大铁壶,慢吞吞走来走去,不时为客人添加茶水。
肆中便有几个好事者闲话,说起苏州城里近日发生的一个案子。
“唉,当真是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诸位茶兄,你们可知近来这苏州城内出了件咄咄怪事,委实令人费解。”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干瘦男子,啜了几口茶,一拍茶桌,便先开了腔。
“哦,却是甚么怪事?使得这位老兄如此感叹,说来听听,也好助助茶兴。”便有一个好事者伸过头来,张口探问。
“事出不远,说来话长。却在前日的大白天里,这苏州城内的首富,赵府赵老爷家竟遭了盗贼,轰动全城。本来民宅失窃之事,却是司空见惯,不足为奇。可奇怪的是,那赵府可是深宅大院,守备森严,狼虎家丁多如牛毛,那盗贼竟于白昼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了,真是汪洋大盗。”
旁边一个茶客听了,大不以为然,嗤之以鼻,道:
“有何稀奇,天底下的盗贼,哪有不偷富家而入穷宅的?所谓劫富济贫,正是这个理。若不光顾深宅大院,还叫汪洋大盗么?”
干瘦男子不紧不慢,突然抬高了声音,话锋一转,说道:
“哎呀,话虽这么说,可是这位茶兄,有一事你就不知道了,那赵府家中所藏金银财宝可说不可胜计,盗贼却分文未取,只拿走了一本书......”
话犹未了,又有个好事者睁大了眼睛,插嘴道:
“咦,这倒奇了。却是一本甚么书?”众茶客听到这里,都将耳朵竖起。
“嘿嘿,据说这本书却是赵府祖传的宝贝,乃是一部价值连城的孤本奇书......”
方说至此,有人哧的一声,低声笑道:
“甚么孤本奇书,大概是春宫秘戏之类的玩意罢。”茶客中有人窃窃而笑。
“咳!简直侮辱斯文,甚么春宫秘戏,不知道的,便不要瞎猜。赵老爷何等样人,甲富一方,德高望重,门风正派,远近皆知。要说被盗的那本书呀,老朽听说也不是甚么孤本奇书,乃是春秋时孔圣人弟子亲自刻写的一部竹简《论语》。”一个秀才模样的老者手抚长须说道,容貌端严,语气十分肯定。
众人一听,更是奇了,当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。
“哈哈,这倒是一件值钱的古董。”
“未必也。若说是从春秋时传下的竹简,到如今也不知损坏成甚么样了,还值几个钱?”
“我也听说赵府大院确然防备甚严,若不请自入,凶犬扑噬,便有性命之忧。难道盗贼只为了一本古董而干然冒险行窃?依鄙人之见,此事大有蹊跷。”说这话的,却是一个本地茶客。
“嘿嘿,我话未说完,诸位先就七嘴八舌了,倒也有趣。只是还有一节,那晚赵府家中失窃的不只一本书,还有一柄祖传宝剑也不见了。赵老爷一向视此二物为传家之宝,岂知一夜之间,都不翼而飞,当真气得吐血,从此一病不起。赵府家财万贯,赵府中人皆知老爷最珍视的就是那一书一剑了。”干瘦男子又说道。
“真是附庸风雅,一个贩盐商贾,藏甚么书剑呢。”苏州城庶民百姓皆知,赵府原是靠贩盐发家的,并非甚么诗传之家书香门第。一个本地茶客忍不住发言相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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