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9章 不是强龙,不渡渤海 (第2/2页)
刘招孙不等他说完,挥手指向远处堆积成山的粮食,问道:
“这都是什么粮食,你一个天津的指挥同知,怎么能到山东运粮?你有兵部调令吗?”
吕同知见这辽镇将官不好对付,不给买路钱不说,还要倒打一耙,不由勃然大怒,扬起马鞭就打向刘招孙。
刘招孙挥刀挡住马鞭,轻轻一扯,身形如球的通知大人便在地上滚了起来。
刘招孙看他滚了两圈,才停住手。
高个子打行抡起倭刀,刀还没落下,便被射中一箭,倒在地上。
刘招孙回头看金虞姬一眼,冲她点点头,转身将刀鞘抵在吕同知下巴上,冷冷道:
“本官问你最后一遍,码头上是什么粮食?从哪里来的?”
通知大人眼睛飞速转动,怒道:
“老子表舅是天津巡抚!老子和丁碧是拜把子的兄弟,你他妈敢····”
啪一声,刀鞘打在肥厚的下巴上,吕老爷下巴脱臼,说不出话来。
“大人早点说不就是了,原来是发往京师的太仓粮,给户部运的,路过天津卫。了然!”
刘招孙大手一挥,扶吕通知站起来。
吕德民满脸惊恐,下巴脱臼,说不出话来,打行头子还在地上翻滚,四百水营兵逃走大半,剩下的人也被开原战兵围在中心,都不敢上前。
刘招孙望着吕同知,看他身材很像一个大圆球顶着一个小圆球,颇为滑稽,忍不住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袋,和颜悦色道:
“吕大人,本官率麾下战兵平辽,路过宝地,便请按照军制,给客兵发些补给,既是太仓粮,便归兵部管,直接发给我们更好,本官觉得,本官麾下两千客兵,四百石就够了。”
吕德民点点头,又使劲摇头,他说不出话来,只是流口水,脸上表情极为痛苦。
本以为今日就要丧命于此,听到说要两百石粮食,想了下,勉强还可以接受,就当是给这群丘八买棺材本。
听到刘招孙说有两千客兵,这他妈完全是扯淡,他粗略看了眼,这群辽镇丘八顶多只有四百人。
他心中又惊又怒,现在打不过这丘八,心想等这群丘八走了,便给丁参将李总兵他们发塘报,非弄死这群辽镇丘八不可。
刘招孙拖着吕通知,像拖个大气球,一路走到那堆粮食面前。
邓长雄率领战兵跟在后面护卫,刘招孙在粮食小山前站定,挥手道:
“这里刚好就是四百石,不用点了,全部搬走!邓长雄!留一点儿,散给刚才那些没选上的纤夫!”
刘招孙说罢,挥拳猛地打在吕德民下巴上,算是免费帮吕老爷接上了下巴。
吕德民被接上下巴,又可以说话,他很激动,吞了口口水,指着刘招孙大骂道:
“你大爷的,这些粮食都是老子从山东拉来的,足有两千石!不是四百石!!”
刘招孙从金虞姬手中接过三眼铳,抬头盯着这个大胖子看了一会儿,笑道:
“本官说是四百石,就是四百石!”
两千五百石粮食是吕德民从山东低价购买,准备转手卖给他拜把子兄弟丁参将,等收了卖粮钱,顺带在张家港买几百个女孩,卖到辽镇和江南,赚他个几万两银子。
现在眼看着粮食被这群丘八抢走,他气的脸色发白,挣扎着上前和刘招孙拼命。
“你大爷!你还敢黑吃黑!老子表舅是天津巡抚!老子今天和你们拼了!”
三眼铳轰隆一声,浓烟散后,吕同知脑袋上的发髻一片焦黑,同知大人的裤子湿漉漉的,双腿间散出淡淡尿骚味。
“吕大人,本官刚才在此斩杀一名建奴细作,还生擒了一人,此人对本官说出了很多话,贩卖人口,走私军粮,都是灭族的大罪!你若再敢阻挠本官,阻挠平定辽东,本官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!”
“平你妈的辽东,你们都傻站着干嘛?!给老子上,杀一个,赏银五十两!”
吕德民气喘吁吁大声喊叫,身后没跑掉的一百多水营兵却纹丝不动,他们四周,皆是锋利的兵刃。
邓长雄指挥战兵搬运粮食,将其中三百多石分给了纤夫,分到粮食的纤夫又跪倒在地上大声喊青天大老爷。
“大人,咱们船装满了,没地方装了!”
刘招孙指了指码头边停靠的小福船,对邓长雄道:
“把这条福船装上粮食,一起拉走!对了,还有船上的水手!也带走!”
“你大爷!那是老子的船!老子前年在山东花五千两银子买的!”
刘招孙扬起苗刀,砸向吕德民脑门,吕同知顿时昏了过去。
刘招孙跨过他肥硕身体,一脸正气道:
“不错,船是你的,不过现在本官征用了,本官要去平定辽东!”
半个时辰后,满载着货物和纤夫的十二艘福船缓缓驶出张家港。
刘招孙见船队驶出港口,才带上中军卫队和康应乾等人登上最后一条福船,水手撤去舢舨,将锚钩从水底拖起,福船在岸上几千人的目送下,缓缓离开了码头。
刘招孙刚要转身,忽然,一个中年男人从岸上大喊一声,跳上了甲板。
中军卫队战兵立即将此人擒住,周围气氛紧张起来,金虞姬手持梅花匕首,护在刘招孙身前。
刘招孙挥手让众人散去,径直走到那人身前,只见他身上挂着个褡裢,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衣服、书籍之类的杂物。
刘招孙呆了一下,目测福船距离岸边至少有三米多远,这人背着这么多重物,还能从岸上跳上来,不去参加跳远比赛实在可惜。
这人蓬头垢面,不像是吕德民家丁,更不像打行青皮,刘招孙以为他是个想去辽东的纤夫,不由佩服此人勇气,正想着如何处置此人,却听那人道:
“刘总兵,你们真是去辽东?”
刘招孙诧异望向这位,点了点头。
“在下想搭个顺风船,在下也去辽东,张家港都没船了,我自己付路费,十两够不够?”
那人说着,他就从包袱里取出一堆碎银,双手捧着,递到刘招孙面前,显然也把刘招孙看成普通军头。
面对一众杀气腾腾的战兵,此人竟没表现出一丝胆怯,让刘招孙更觉好奇。
“你是?”
“刘总兵,刚才见你杀了那打行,又给纤夫发粮食,便知你是好人,是个好官,不像那些丘八,只知道要钱!在下游历大明好多地方,遇到的官兵都问我要钱!
你们进京献俘的事情,我也知道,你们回辽东,在下也去辽东,去开原,东夏古国就在那里……”
“你,你就是徐霞客?!”
刘招孙回头望向身边众人,众人都是一脸茫然,看来徐霞客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,还不怎么出名。
“正是!刘大人,你是怎么识的在下的?”
刘招孙一把抓住徐霞客手臂,将他拽起来,心中狂喜。
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,刘总兵拽着他来到朝船舷边。
“本官在天津卫四处找你,你倒自己来了!太好了,和本官一起去辽东,帮本官挖矿,还有,你说什么东夏古国,有古墓吗,云顶天宫听过没?本官最近手头很紧·····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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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,水营兵站在岸上,举着弓箭朝福船胡乱射了几箭,没啥准头,大都落在了海里。
一众战兵站在甲板上,手持圆盾护卫刘总兵。
纤夫追着福船,边跑边大喊青天大老爷,没逃走的水营兵轮着棍棒追打纤夫,抢夺他们手里的粮食。
这些士气如虹的水营兵旋即被更多的纤夫淹没,双方扭打在一起,血肉横飞。
天津城门方向,浩浩荡荡的明军正朝码头杀来。
“青天大老爷,带俺们走啊!”
刘招孙闭上眼睛,他带不了这么多纤夫。
再睁眼,一脸杀气,对着岸上叫骂的吕德民喊道:
“吕大人,后会有期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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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应星目睹刘招孙抢粮杀人的全部过程,看得胆战心惊。
他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大明武夫的蛮横,跑到人家地盘上,杀了人,还抢了两千石粮食,临走还把人家的船和水手一并抢走。
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。
当然,如果他了解吕德民从事的三角贸易,知道这位老爷每年捞多少万两银子后,肯定会认为刘招孙今日抢的还太少了。
福船缓缓驶出港口,刘总兵和那个叫徐霞客的怪人聊了很久,这才走向甲板,走到康应乾和宋应星身边,这位刚刚走上仕途的江西书生,终于按耐不住,忐忑不安道:
“下官听纤夫说,天津水营有十几艘战船,两千多水营兵,这样抢他们粮食福船,不怕水营追上来报复么?”
刘招孙望向前面飞翔的海鸥,举起三眼铳正要瞄准,听了这话也不言语,康应乾在旁边笑道:
“报复?为了区区两千石粮食,一艘船,就和皇上册封的宣武将军开战?他表舅便是内阁首辅,也没这个胆。”
“我等皆是朝廷命官,今日都是按朝廷法度办事,客兵过境,在此追杀建奴细作,凭这个,他们就要给粮食。”
“再说这姓吕的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走私粮食,贩卖人口,他们不敢闹大,除非真想造反。”
“就水师那几条破船,火炮都没有,怎么追咱们?指望那些水营兵?跳帮砍人?哈哈哈!你看刚才把他们吓得,好多水营兵都尿了裤子!”
宋应星听了康应乾一番分析,微微点头,不过还是觉得有些疑惑,继续问道。
“那,他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?”
康应乾刘招孙两人听了这话,都是微笑不语,转身望向海面,不再说话。
“不吃哑巴亏,又能怎的?难不成还跑到辽东去砍咱们?他们天天敲客商竹杠,今日也算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,哈哈哈哈!”
宋应星听了康应乾这话,觉得这上官也是个狠人,于是朝两位上官行了礼,转身去找慈眉善目的徐霞客了。
待他远去,康应乾面露赞许之色,对刘招孙道:
“杀伐决断,尽显枭雄气魄,只用几百石粮食,便收下十几万民心。这些纤夫沿运河拉纤,借他们之口,很快便可南北运河通南北,哈哈!刘总兵,你的大名要传遍天下了!是本官从前小看你,以后再不阻碍你走大道了!”
此时西南风起,福船水手们纷纷爬上桅杆,齐声喊着号子,奋力将双桅风帆拉起。
福船迎着金色的夕阳,驶入渤海深处,一望无垠的海面渐渐坠入黑夜。
刘招孙将目光从海面上收回,望向康应乾,一脸微笑道:
“本官所为,只是发自自然,率性而为,没康大人想得这么多心思,这次回辽东,咱们要好好干,拯救天下苍生,那才是真正的大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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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刘招孙率领这支八百多人的船队在渤海海面上劈风斩浪之时,距离他们东北方两千多里外,一支人数五倍于刘招孙所部的人马,也在急速朝目标前进。
“主子,奴才这次出征,是抢个汉女还是蒙古女人?”
曹忠清冷笑一声,脸上刀疤泛着寒光,反手一巴掌打在那包衣脸上,打的包衣连连退后,后脑勺上的金钱鼠尾辫高高飘扬。
“主子我上个月抬旗,到现在还没女人,你这狗奴才还想要女人,赶紧滚去填壕!”
那包衣打了个趔趄,摔在地上,爬起来后,连忙跟上一群包衣朝对面壕沟爬去。
在他们身后数百步外,镶蓝旗一千五百名真夷战甲,正原地休整,静静等待攻城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