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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焚夙券儿能干蛊 假神咒僧忽宣淫

第九回 焚夙券儿能干蛊 假神咒僧忽宣淫 (第1/2页)
  
  冯谖弹铗干孟尝,收债市义三窟藏。
  
  番禺下士名苏芳,契券汗牛充栋梁。
  
  付之一炬何堂皇,钱虏咋舌讥滥觞。
  
  侠客愧汗惊望洋,嗟彼延僧祈福祥。
  
  捐盗养虎寻豺狼,珠围翠绕众妙场。
  
  夜半罗衾佛放光,莲花座涌莲瓣香。
  
  迷津普渡真慈航,愚智吾分上下床。
  
  话说苏万魁在城惊死,幸喜苏兴尚有三分忠义,分付众人看守,叫几人下乡报信,听候主母到来定夺。这送信的人下乡,笑官已经出来料理各项,着家人报官看验。幸喜不过劫抢两房,库房及各房俱未经动,失去金银首饰衣服之物,虽记不清楚,大约四五万金。伤人三命,烧了两进门厅。正要自己进城与父亲商议,那城中报信的已到。
  
  笑官大哭一场,举家都哭个不了。笑官分付将董茂锁住,候县太爷到来禀明发落,自己即领着一家大小进城。他同母亲妻妹先行,着两位姨娘细细的在后收拾,又派几个老年家人媳妇们等看守。
  
  一会儿,到了城中,抚尸大恸,苏兴方晓误报之过,幸而自己没有亏心,上前叩见。笑官道:"你很懂事,这开丧出殡之事,你与苏邦两人料理,各人派了执事,开单呈看。一切丧房事务,去请温老爷、潘老爷与那边施相公一同照应,里边请施太太、温太太主持。再花田地方看来住不成了,着老成家人去搬取库中存贮银两货物,及小姐姨娘房中物件上来。"苏兴、苏邦答应下去,一面买棺成殓,一面送讣开丧。笑官又将小霞之事禀过母亲,请他过来,一体受孝。开了五日丧,第一日是往来乡宦及现任佐杂衙门;第二日洋行各店铺同事朋友;第三日是一切姻亲;第四日女亲;第五日是本族本支。停了五七,方才发引举殡,这各亲友的路祭,约有二十余家,一直出了大东门,祖茔安厝。
  
  笑官因在家守制,将家中诸务料理一番:把苏兴升做总管,代了苏元,兼管库房货物房事务,苏邦管了仓廒、一切乡间的银账租账,苏玉承管城中银账,伍福管了大门,叶兴管了买办,皆立有四柱册子,着苏兴按月收付稽查,上了各项档子,自己一年一算。又定了规矩:男子十二岁以上不许擅入中门;女子不许擅出正厅;后步中门外设下云板,门外着八个小子轮班听候差遣传话,门内着八个仆妇轮班当差,或递送物件,晚间即于耳房安歇守夜。
  
  自己收拾两处书房,外书房在正厅西首,系阿青承值,外派跟班六名;内书房在女厅东首,四名识字丫头轮值。将五间大楼奉母亲妹子居住,五间后楼住两位姨娘,东院六间对面平房蕙若居住,西院的一样六间小霞居住,以上各房都照旧派丫头仆妇等伺候。家人生女,十一岁进宅当差,十九岁放出婚配,生子亦照此例;其有情愿在宅者,听其自便。内里银钱总管委了小霞,巫云、岫烟帮办。内厨房叫叶兴家里承管。又命苏兴家的、苏邦家的、伍福家的,每人十日进内监察,这些仆妇丫头倘有不是,轻则自行责治,重则回明撵逐。后边园子派两房家人看守,承值打扫。共一百五十余名家人妇女,俱照执事轻重,发给月钱,从三两、二两至五钱不等,外边苏兴,里边小霞,逐月发付。一番经理,井井有条,各人亦都踊跃。再老家人苏元,三子二女,长子听其出户归宗,余俱恩养在宅,月钱从重给发。其花田新宅并行变卖。一面着人到番禺县去禀请追缉。
  
  这番禺马公从前已经管验过了,饬捕严拿,将董茂打了一顿,发回这里,也就撵了。后来,捕役拿住两个乡民,一个叫做白阿光,一个叫做赖得大,都系苏家的债户,供称:"因欠债破家,起意劫抢。共合伙四十六人,他们都已逃散,我们因得了双倍财利,剖分不匀,延迟被获。"番禺县当下将两人寄监,分付严拿余党。
  
  家人回来禀明,笑官方知就里,心中想道:"我父亲一生原来都受了银钱之累。"感事伤心,不觉泫然泪下,因唤苏邦上来问道:"你经手虽未多时,一切乡间银账及陈欠租项共有多少?"苏邦回道:"乡账本银不到三万,连利共该七万有余;租账共有三处:花县的田共三千二百余亩,系庄头王富经手,共欠粮米五千八百余石;东莞的田二千七百亩,系庄头郑升经手,共欠粮米一千二百余石;番禺的田共六千七百有零,系庄头包福经手,共欠陈租一万九千五百余石。这三人前日上来磕头,小的与他算过,叫他赶紧追讨,他们应许十分之二的。"笑官道:"你将银账上的借券及抵押物件、田单文契,都查明封好,再唤齐债户,于三月初三日俱赴花田宅中聚会,我有话分付。"苏邦答应下去。
  
  笑官在家闷闷不乐,却好施延年过来,二人饮酒消遣。那延年恨不得将天外海底之事,多造出几样来告诉笑官。笑官忽然触着道:"我去冬在城,看那天妃宫的和尚别无所长,不过善于求子,你须将这话替他传扬开去,也算善事,但不可说明出自你我二人之口。"延年道:"这很容易,姐夫不晓得,我相好的朋友最多,这一人传两,两人传三,不消三五日就可以传遍省城的。"又低低说道:"姐夫守孝在外,那里受得起这许多冷落,其实也不必过拘,还是进里边歇宿的好。"笑官道:"我也不过恪守时制,在外百日,原一样进去,一样出门,大哥不必挂念。只是大哥须要赶紧寻一头亲事,侍奉母亲,该用什么银两,我自当措办。"延年告谢出去。
  
  到了三月三日,笑官坐了一乘暖轿,挂下轿帘,清早下乡。
  
  来至花田,那看守的家人上前叩见,笑官分付两边伺候。苏邦领着许多乡户陆续前来,但见:鸠形的、鹄面的,曲背弯腰;狼声的、虎状的,磨拳擦掌。
  
  破布袄盖着那有骨无肉、乌黑的肩膀;草蒲鞋露出这没衬少帮、泥青的脚背。拥拥挤挤,恍如穷教授大点饥民;延延挨挨,还似猛将官硬调顽卒。
  
  吉士分付叫几个年纪老成的上来,众人互相推诿,才有七八个人上来,唱了一个肥喏,意欲跪下。吉士忙叫人扶住,问道:"你们都是欠我银子的么?"那些人道:"正是。不是我们故意不还,实在还不起,求少爷发个善心,待今冬年岁好了再还罢。"笑官道:"我并不是待你讨债,见你们穷苦,恐怕还不清,所以替你们打算,你们每乡各举几个能书识字的上来。"因叫家人将他们抵押的东西一齐拿去。那众乡户共有三十余人走上。笑官道:"众位乡邻在此,此项银两本少利多,当初家父在日,费用浩繁,所以借重诸公生些利息,此刻舍下各项减省,可以不必了。诸位中实授穷苦的,本利都不必还;其稍为有余者,还我本钱,不必算利。这些抵押之物,烦众位挨户给还;所有借券,概行烧毁。这是我父亲的遗命,诸公须要各人拿出本心,不可有一些情弊。"众入一闻此言,各各欢喜,说道:"蒙少爷的恩,免了利银,这本银是不论贫富都要还的,就着我们为首的人清理便了。"笑官道:"不须费心,诸位只要将抵押物件仔细发还,凭各人的良心便了。"说毕,即将许多借票烧个精光。众债户俱各合掌称颂,欢声如雷而去。笑官觉得心中爽快,下船进城,分付苏邦:"此事不可声扬,你回去速写谕帖三张,分送至各庄头,将所欠陈租概行豁免,新租俱照前九折收纳。方才这些债户,倘有送本银进城交纳者,从重酌给盘费。"苏邦答应遵办。
  
  笑官还家,叫苏兴销了档子,自己至父亲灵前哭禀一番,在家守制不题。
  
  再说那天妃庙前的和尚,本系四川神木县人,俗名大勇,白莲余党,因奸力毙六命,逃入藏中安身。为人狡猾,拳勇过人,飞檐走脊,视为儿戏;被他窃了喇嘛度牒,就扮做番僧,改名摩刺,流人中华。在广西思安府杀了人,飘洋潜遁,结连着许多洋匪,在海中浮远山驻扎。因他力举千斤,且晓得几句禁咒,众人推他为首,聚着四千余人,抢得百来个船只,劫掠为生。近因各处洋匪横行,客商不敢走动,渐渐的粮食缺乏,他想着广东富庶,分付众头目看守山寨,自己带了一二百名勇健,驾着海船,来到省城,将船远远藏好,同了几个细作入城。
  
  打听得赫关道饶于财色,他就极意垂涎,又不知那里打听得老赫求子甚虔,他就天天对着众人说,善持白衣神咒,祈子甚灵。
  
  前日瞥遇苏吉士到来,说了几句隐语,吉士信以为真,殊不知他看见吉士面上有些心事,又见跟他的阿青拿着姓苏的灯笼,所以说那几句。幸得吉士没有请他供奉在家,他也一心想着关部,还算吉士的福运亨通。却不该将乌小乔的名字告诉他,要他做什么昆仑奴,这又是吉士的梦境。
  
  但那求子之说吹入关部耳中,此时老赫最喜欢乌必元的奉承,一切生财关说之事颇相倚重。必元又与包进才结为兄弟,走得格外殷勤。只是小乔那种悲苦之状,一年来未见笑容,老赫不大喜欢,叫他父亲劝了几回,小乔只是不理。必元着恼,禀过老赫,将他拘禁冷房,只有也云伏侍,无非要驯伏他的意思。这小乔倒深为得计,淡泊自甘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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